53岁的王建康,是青藏铁路公安局西宁公安处哈尔盖派出所刚察车站警务区唯一的值班民警。
刚察车站警务区位于青海湖畔的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刚察县,平均海拔在3300米以上,每天只有7581/7582次西宁往返格尔木的两趟慢车经过。
“这个站小,我一个人要做所有的事,接车、安检、身份比对……”军人出身的王建康,在接车时总会挺直腰板,两脚跟靠拢并齐,身体微向前倾。
每天这两辆列车停靠的4分钟,是王建康一天中见到人最多的时候。他盼着工作忙点,能多跟人说说话。
除夕当天,没有乘客上下车,他跟车上乘警互相拜了年,这是他收到的唯一一份面对面的新年问候。“最久的一次,我有三个星期没跟人聊过天,那时候甚至对着镜子,自己跟自己说话。”
巡护的路布满石渣,人行走时咯吱咯吱响,磨得脚疼。“脚上磨出水泡是常事,有时候,刚挑破水泡,第二天又在相同的位置长出来了。”
一个人巡护最怕发生意外。雨雪天巡护时,王建康格外小心,会随身携带着创可贴、速效救心丸等药品,偶尔摔倒了,咬着牙爬起来。
春运期间,王建康一直没回家。他嘴上说着“习惯了,不想家”,但眼角分明挂着泪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王建康趁着空闲就给家里通话,有时候一天通上三四次,但每次只说两三分钟,“说多了,怕自己忍不住……”
“再小的车站,也要有人去守。春运,是回家的路,守护好这条路,我感觉自己也跟着他们回家了”。
这是一个人的春运,也是青海湖畔一份单纯和执着的守望。
有一种坚守,叫“宁可生命透支,不让使命欠账”
“听到这声音,就能好好睡了。”
临近深夜12点,总有一辆从拉萨驶来的客车,在经过望昆车站时会发出长鸣声。望昆线路车间副主任于本蕃说,这鸣声已成了他和工友们的安眠曲。
春运期间,为确保列车行驶安全,于本蕃和工友每天都要趁着没有列车经过的“天窗点”,加紧作业。
“左边的弦绳位置不准,向后移动2根枕木。”顶着8级狂风,于本蕃嚅动着乌黑发紫的嘴唇,喘着粗气吼着说。
于本蕃今年35岁,看上去却像40岁开外。他1米75的个头,身材微胖,脸色蜡黄,嘴唇发紫,细细的眼睛在与风的对视中眯合成缝。
冬天,列车驶过时会挤压冻土路段,钢轨很容易变得不平整。为让列车平稳运行,于本蕃和同事先用弦绳测量钢轨两侧高差。
“别看我们用的工具笨重,可干的是精细活,轨距误差要以毫米计。”没过多久,于本蕃的帽子上、睫毛上都挂了霜,浑身哆嗦、牙齿打战。
为抵御寒冷,于本蕃反复搓手。长时间的重复搓手,有时甚至把手套都搓裂了,手心都磨出了血。
为观测钢轨的水平高度是否达标,于本蕃每走50米就要弯下身子,趴在零下20摄氏度的钢轨上检查轨道。长年累月的高强度作业,让他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和脊椎病。
这里地处昆仑山脚下,与玉珠峰相望,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空气中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45%。于本蕃说,2006年刚上山时,他和同事曾试着用脸盆种蔬菜和绿植,但都活不过三天。
有一次,昆仑山车站附近突降暴雪,钢轨被积雪掩埋,车间全体人员连夜抢修,连续三天驻守现场,夜间气温低至零下10摄氏度,只能在车里抱着取暖;
有一年元旦当晚,车间接到应急抢险任务,此时菜刚上桌,大伙儿还没动筷子,就匆忙赶往现场,回来时已近晚上10点,没吃几口就去睡了。
在这儿工作有多苦?
“风里来,雨里去,雪里拼,只要还有口气,便战斗到底。”
那为何还要坚守?
“时间长了,对这里有感情了,不舍得离开。”
如此拼命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的,这里需要有人守护。”
这回答极朴素,却震撼人心。在这个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这群平均年龄35岁的汉子,坚守了十余载。
今年春节,于本蕃值班,这是他在山上度过的第8个春节。于本蕃说,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自己老缺席,但妻子从未埋怨过。
除夕当天,一趟趟火车像往常一样穿越茫茫雪域,飞驰而过。最想家的时候,于本蕃就跑到车站外,看看家的方向。写字台上摆着一家人的合照,枕边放着手机,想家了,就给家人电话和短信。
“今天和往常一样,雪打在脸上如刀割一样疼,但心里更着急,儿子明天要做阑尾炎手术,希望能顺利,我很想陪他。”
“有好一段时间没给你和孩子做顿饭了,不知道儿子还喜不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回去后,要带着你和儿子去西安玩几天,多拍几张照片。”
……
和妻子的短信都很短,但读起来又觉得很长。
寒来暑往,昆仑山岿然屹立,狂风依旧,雪花常飘,于本蕃那坚毅的脸庞,早已爬满了岁月的风霜。他为什么拿命去工作?热爱,也是尽责,“宁可生命透支,不让使命欠账”。
春运是什么?对于这群养路工人而言,就是像平常一样拼命去作业。
他们平凡吗?不,仅是在这儿坚守,就有着超越生命的意义。
有一种幸福,叫“穿上铁路制服,就觉得有了希望”
晚上8时30分,具有浓厚藏文化特色的Z6811次“唐竺古道号”列车缓缓驶出西宁站,沿着青藏铁路,开往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