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我和万美聊了起来。他在北京航天动力研究所的四年合同将要到期,正在考虑是否成为翎客航天的第八名员工。过去四年,万美是空间温控能源事业部一名普通员工,他日复一日地给神舟飞船捣腾电磁阀门,已经有些腻烦了;如果来这里,他就能够接触火箭从头到脚每一个零件的制造过程。同时,他也要接受三分之二的收入降幅,以及按部就班的安全感的离去——航天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在国企,各个岗位各司其职,不会出现忘记买柴油这种事情。
两个小时后,胡振宇带着四十块钱的柴油回来了。他跳下车时笑着抱怨说,来回跑了三十公里,路上烧的汽油都够买柴油的钱了。时针指向四点,团队的成员们开始忙碌起来。很快他们发现对讲机也忘在了宿舍,于是沟通靠喊,一派热火朝天的氛围。
试验一直持续到夜里。暮色四合后,第三样忘记携带的东西被发现了,那就是驱蚊水。草丛间的蚊子纷纷出动,所有人都开始不停地跺脚,或者用双手不停地挥动。灯光将这些动作投影在墙上,就像皮影戏一般。
进行第二次点火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由于使用了一个老化的继电器,乙醇和液氧照常喷进了消音筒,火花塞却停止了工作。
看上去,这只是场普通的点火失败;但事后我才知道,包括我在内的8个人差点被当场炸死。翎客航天的小伙子们经常打着赤膊叼着烟走来走去,一边抽烟一边工作,那些没被点燃的燃料喷进消音筒后,形成了一个“超级雷管”,只需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幸好,那会儿烟都已经抽完了。
员工们直到快凌晨时才回到宿舍。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屋里堆满了各种火箭器材,只有两张床,有的人必须睡在沙发和地板上。
我在高邮的一个星期里,他们总是忙到天黑才结束工作。有时候,他们还会去附近的小河里电鱼,或者抓一些小龙虾回来做宵夜。
对于翎客的员工来说,没有周末可言。只有当胡振宇去外地找投资、上节目,员工们才能获得假期。等到老板回到高邮,他们就会恢复紧张的节奏。
2015年3月底,翎客航天在内蒙古进行了翎客一号和翎客二号发射行动,发射过程中不仅出现了偏航情况和数据丢失,箭体也只实现了部分回收。通过仿真模拟计算射高,两枚火箭分别达到了12公里和68公里;而1958年,由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师生制造发射的探空火箭,射高就达到了74公里。
在美国,探空火箭在配件制造、发射场地、政策法规上都有成熟的配套。爱好者圈子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如业余火箭发射盛会 BALLS,至今已举办24届;“卡马克奖”的公益基金规定,谁能将火箭发射到十万英尺(30.5公里)的高度,并回收 GPS 数据,就可以获得一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