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则贤曾在德国学习和工作多年。他的德国导师带着41个博士生,但并未看到他异常紧张地工作。“当你不从容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你不会。”曹则贤说,“科学研究从来不是通过赶工、勉强得来的。”

在曹则贤看来,科学家工作状态的不同缘于各国科学文化背景的差异。“我国科学研究受美国、日本影响较深,更为功利化,而以法、德、英为代表的欧洲科学研究更注重思想创造的过程。”曹则贤分析说,对于欧洲国家来说,科学是在本土一点一滴产生的,他们知道科学的重要性,也知道科学创造要经历怎样的过程。所以,一旦对科学家的身份进行了确认,对其工作就不会再多加干涉。

“而我们是把西方成熟的科学成果直接拿来,对于如何创造、如何试错、如何建立价值观判断对错等,则知之甚少,所以我们创造性不强,又太过于强调数量上的产出。”曹则贤说道,“科学创造,就像画画一样,你看到一幅成功的画,可没看到的是那些之前不成功的。那些不成功的,恰恰才是创造的过程,才是最有价值的。科学研究就像淘金一样,是从一筐一筐的沙子里面找金子。如果把科学研究都当作工程来做,要求目标清楚、细节详细、结果能预知,那还是科学吗?”

谁动了科学家的时间?

对于科学家来说,时间是珍贵的,时间利用更需要高效。

两个多月前,金大勇赴美国斯坦福大学访问,在与物理学家朱棣文的交谈中,对方的一段话让他印象深刻。“他说如果他的学生今天做完实验没有及时整理,他就觉得这不是一种好的工作状态,因为这表明他对实验结果没有渴求。”

在金大勇的实验室中,有些新来的学生在等实验结果时,会玩手机或上网。“我觉得这是极大地浪费时间。你的脑子要跟着实验走,思考实验不成功怎么办、可能会有哪些原因导致实验不成功、实验结果会有几种可能、下一步要采取什么方法等等。你要一直在动脑,要用巧力。”金大勇说。

对于金大勇来说,管理整个实验室的经费、人员等各个方面,事情多而杂。如何提高效率,他的方法就是“专注”。“我会想我这周、这个月、这一年需要什么,然后砍掉其他不必要的事情,只专注于做这些最重要的事。”

温蒂·铃木在提到时间管理的方法时也说,首先要明确哪些事情是需要优先去做的,然后给这些事情分配足够的时间。“这听起来简单,但如果你的优先事项与部门的优先事项相冲突,那执行起来就会很难。作为一名科研人员,要学会对有些事情说不。”

对于国内的科学家来说,对有些事情说不貌似更难。

“我们对教授、研究员的评审是宽进严出的,因此我们设计了很多制度来对科研人员进行考核,而这大大增加了科学家的时间成本。有些科学家就像热锅里的炒豆一样,一刻不得消停。所以,我们的科学家每天非常忙,但有很多时间其实是无效的。”曹则贤无奈地说,“比如种种考核,比如财务报账工作。在西方,大学、研究所是没有财务部门的,由第三方机构来管理,你要是敢贪污,警察直接来找你。”

曹则贤办公室的书架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四个大字“大块时间”。“科学本就是思想性的工作,需要大块的时间静下心来思考。有些杂事仅占用一个小时,但却打乱了你整个工作的节奏。”曹则贤说,“我们需要对科学精神、科学研究的工作方式、科学回馈社会的时间和方式等问题有清楚认识,从而在科学家的遴选、资助方式等方面,建立更加成熟和高效的制度。”

《中国科学报》 (2017-07-14 第1版 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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