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范晶晶师从段晴老师,从事梵文及佛教的相关研究。面对繁琐的学术工作,范晶晶有时压力不自觉地露在了眉头。她自己还未意识到,段老师却先发觉了:“你别发愁,这有啥,看我的!”每次段老师亲自出马,再琐碎的事务也能被一点一点漂亮地完成。
多种语言文书的释读工作,段晴会手把手地教刚入门的弟子。一次,有几件回鹘语与梵语双语敦煌文书需要释读,段晴从识字开始教范晶晶辨认文书上的婆罗谜字体,讲解回鹘语的语法。接下来就是布置阅读教材中资料的“家庭作业”,再检查“作业”并讲解。新的领域被一步步拆解,哪怕前路有浮云重重、白雾茫茫,被段老师握着手向前,就没什么可怕。
“一路照拂”,许多学生这样感念段晴,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深深依恋着他们最爱的段老师。“我一直把老师当亲人的。”段晴的硕士生袁勇如是概括自己与老师之间的感情。
带着学生,段晴在新疆、敦煌等很多地方留下了足迹。她的计划表很长,策划着要带本科生去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甘肃炳灵寺石窟,甚至泰国,让他们接触所学的领域与广阔的世界,找到自己的学术生发点或兴趣。
2020年1月,段晴于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占碑考察实践
2021年6月,照于伯孜克里克石窟
段晴主持巴利佛典汉译项目,总邀请本科生参与,这在学术界并不多见。为了保证译文的质量,本科生做出的成果后期往往需要一遍遍地修改、补正,十分繁复。她却数十年一直坚持这样做。她明白,梵巴语不是现代实用的语言,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只能是做学术,本科学生如果有了不同的兴趣和选择,她热情地尊重鼓励。
“但既然学了梵语、巴利语一场,要给学生们留点纪念,当他们老了的时候,还能够想到‘我当年学过巴利语,翻译过文献,还被印成了铅字。’”
她宁愿自己和团队承担更繁重的任务,也要给本科生充足的机会与信任,哪怕仅仅是“留个念想”。
2019年12月,段晴在做一场讲座前的准备
2019年,刚入学的梵巴语专业本科生们被段晴邀请着参加“小河流域文明新发现”前沿学术研讨会见见世面。看到本科生们迷茫的眼神,段晴在会议中途,为他们耐心地解释学者们发言的内容。
也正是在学术研讨会上,段晴也有“分明”的一面,对于自己明确反对的观点,她会直陈“stop,我不同意。”
2019年北京论坛发言
“没有新东西,就不要写。”段晴的温柔有其筋骨——在学术上,她向来要求泾渭分明,甚至是颇为严厉。许多学生都谨记着这九个字。
“我被段老师摔过论文。”曾跟随段晴攻读硕博学位、现任北大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的叶少勇每回忆起交博士论文初稿的情景,就会提醒自己一遍:每一个语句表达、每一个论述的旁支细节都不能放过。摔过的论文重经修改后,段晴欣然笑了。在论文的呈现能够上一个台阶的关口,她用最严厉的方式,督促学生提着这口气。叶少勇之后做研究,稍觉自己有怠惰时,就会想起段老师的声音:“不可以,这是学术。”
2021年5月硕士生答辩,照于外院新楼
一个人的不畏难、耐心与严谨化作了一群人的信念,世界上再也没有难越之山、难渡之水。
她锚定了自己的信念就绝不放松,再难再苦也不发怵。段晴活得像一座桥,自桥上渡河而过的人很多很多,桥始终都默默的,从不说一声辛苦。一种柔软而有力量的东西传递给后学,当今天的年轻人踏入这条罕有人至的河流,彼岸不再迢迢。
04.
“冷门不冷,绝学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