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初时就读于董老必武创办于武昌粮道街头的武汉中学。当时,董老还担任国文教师,他见叔父文笔苍劲,授意叔父出刊《中学生》杂志。于是叔父邀荆门城南的同学官湘磋商,确定办刊方向,拟定杂志内容。一个风行于世深受中学生读者喜爱的《中学生》脱颖而出。时至今日,仍风糜于世。因此,叔父与董老之间的师生情谊甚佳,乃至抗战期的国共合作时期,董老以中共代表身份任国民政府参政员,叔父以浙江省政府驻渝办主任,浙江商界推举的国民政府参政员身份参政,师生重聚于重庆,共同为国家参政议政进言,其私人间交往不断。
叔叔原来就读龙泉,之后转武汉中学,在北京大学预科班学习了一段时间,又转入北京朝阳大学。听我婶娘讲,他们相识和相爱在北京。婶娘的父亲是个大商家,在北京有钱有势,叔父拜其为干爹,当女儿爱上叔父后,一家人不同意,坚决反对,叔父与婶娘就决定私奔,叔父和婶娘抛弃财产,双双提着一个提篮,一个网兜,从北京到天津至上海,那时叔叔一个穷学生,与婶娘身无分文;叔公又拜了一个中央大员宋某,由其介绍他去了浙江,尔后浙江成了他的发祥之地。
在浙江,叔父首先认识了王笃斋,王笃斋是同盟会员,与孙中山一起搞过革命,王本人无后,这样就把叔父看得很重,王笃斋很会器重人,他把叔父介绍给了陈立夫、陈果夫的父亲一一浙江商会会长陈英士。在与陈家交往中,陈立夫、陈果夫曾帮过叔公不少忙。叔公离开荆门后,一直无信息,家里人不知他在何处。民国25年(1936年),叔父已经出人头地了,才给家里写来一信,我那时在安徽大学已经快毕业,我按他留下的地址找了去。他住在轰鸣门,他见侄子来了,非常高兴,带我玩了几天,还带我参加了郁达夫的婚礼。
当国民政府建立在武汉时期,大约在1927年1928年间,叔父任职于武昌阅马场国民党湖北省党校,相继与同乡罗贡华、丁守镇、刘叔模相会(罗为校长),并领导和组织了三民社于武昌西上大街,该组织为国民党左派组织,也系改进社。由于反对当局,被其破获,在搜查中将罗贡华、丁守镇、刘叔模相继抓获拘捕,时叔父任该组织的秘书,所有信件、文印和重要文件等都随身所带,当日适叔父因事外出,缉者未抓住叔父,即守候在该组织附近,等待叔父落网。叔父从汉口返回家途中,走到西大街街口,一位平日为叔父洗衣服的老太婆(因叔父一向平易近人,关心劳动人民的疾苦)怕叔父被擒,守候在街口等他,将当局正在缉他的消息告之,故促其速逃。叔父闻讯,当即过河,疾驰汉口大智门火车站。谁知因跑得疾,不幸患腹泻,行路艰难,遂进火车站附近一餐馆,买了一碗面条,将餐桌上的一壶醋,尽力喝下,旋即跳上火车北逃。这一壶醋止泻有神效,叔父终于安然脱险。抵达天津不久,即与荆门同乡季云飞主办《飞报》,发行于全国。由于叔父脱险,武汉当局未搜查到该组织三民社之真凭实据,只好放出罗贡华、刘叔模等人。叔父的出逃,从而挽救了三民社的命运。
叔父一生爱交友,可谓朋友满天下,不但文笔好,且有经济才能,一生能聚财,也能疏财,对人义重如山,与友人都有通财之谊。例如1937年秋,我正就读于安庆安微大学,日军攻陷南京,锋芒直抵芜湖,学校的安危迫在旦夕之间,不得已,学校立即遣散学生。当时,我身无分文,无法返里,我立刻给浙江的叔父写了一封信,叔父迅即给安徽地方银行的总经理程某写了一封信,程某向我赠以川资50元币。我才顺利返回荆门。说明叔父与当时与各界名人、闻人之谊颇深。在这深交厚谊中,尤以王竹斋先生、陈英士与其为忘年之交;曾养甫(当时浙江省建设厅厅长),刘湘女(时任《东南日报》社社长)也为莫逆。还与荆门本土人土如季云凌,罗钦民一些旧友有着“别以久而情谊深”之故。特别是与郁达夫的生死之交,更为世上之罕见。达夫死于南洋,叔父不仅永志不忘,而且抚养其遗孤和遗子郁飞、郁云,使其长大成人,读书至大学;他与张学良熊十力的忘年厚谊,使人久久不能忘怀,张学良在蒋介石家乡被禁,叔父经常去陪伴、看望。熊十力是我国著名的科学家,熊十力逝世后,1987年湖北黄冈决定召开熊十力诞辰纪念会,身在非律宾的叔父拟决定前往,但因健康原因不能成行,特写信函告,以述怀念之情。
1942年春,叔父任浙江省政府驻渝办事处主任,并以国民政府参政员身份出任国民党中央物资局管制处处长,尔后又担任了刚刚成立的国民政府运输管制局局长,从这个机构的设置看,国民党政府是想利用其管理战时经济,严格管理从各省各地贩运来渝的一切物资和运输事宜,严格禁止旅客携带黄金、白银、珠宝等物逃离重庆和大陆,谨防国有瑰宝流失。当时我们学校设在重庆小温泉,时为中央政治学院大学部。我的一个同学杨平(10期的同学),其家人从原籍天门甘驿沦陷区逃难到重庆,携有少量黄金和银元,行到重庆郊外即被管制局工作人员搜出,被作为走私物资给予没罚。据悉,该物资为杨家私人一生积蓄,并非走私货物品。时逢抗战艰难期间,重庆物价暴涨,物流紧张,杨家历经千辛万苦逃难至后方,以此用于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