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作曲家龚天鹏:《启航》就是我想讲的“中国故事”
龚天鹏上海爱乐乐团驻团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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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30 07:4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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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观察者网
关键字: 龚天鹏启航启航上海艺术节龚天鹏上海爱乐乐团
观察者网:你觉得讲好中国故事,还是需要艺术家们首先认识到这些。
龚天鹏:首先是真正能理解中国故事,自己要信仰这些。如果自己都不相信,只是觉得靠这个吃饭活命,就会形成恶性循环。这是一个需要重视的现象。第二,就是用合适的艺术手段表达出来。
观察者网:在创作《启航》的过程中,是怎么去理解和把握中国精神、时代精神的呢?
龚天鹏:我借助了自己非常喜爱的古典浪漫交响大合唱的音色,一方面出于从小的热爱,另一方面也因为马勒、瓦格纳交响大合唱的听觉效果,自然而然地有一种澎湃的气势,特别能够表达中国人乃至全世界的爱国情怀。
所以是大胆地运用古典浪漫音乐,因为它是一个国际性的语言。外国人可能听不懂“我之国家为青春之国家”,但通过合唱、复调、配器等艺术手段,观众不用看词,就能在音乐中听到你的情怀,跟我们不懂德文却能听懂《欢乐颂》是一个道理。
然后在此基础上,再融入民族的风味,如老上海的江南小调、码头号子,就像撒上了一点调味料一样。因为这样的作品,肯定是在国际性的基础上去突出民族风度、民族担当。这是我这么多月来追求的东西。
观察者网:现在中国民乐或者说中国元素也在逐渐兴起,包括近年流行音乐中比较热门的“中国风”,以后的作品会不会考虑有机融合一下这些内容?
龚天鹏:有可能。但可能更多地融入中国民乐的境界、精神,因为我个人认为,从学术角度来说,目前很难直接进行音响上的融合。
西洋乐所有的信息量都在音响本身,但我们不是。因此很多人诟病我们的民乐“就那么几个调”,没有古典西洋乐的厚重感,这是不对的,就如同不可能说油画比水墨画好,因为它们的意境完全不一样。民乐的曲调比较简单,但是对艺术家的要求也很高。民乐的演出是一个整体,环境、视觉、服装都缺一不可。
所以我们从事西方音乐的人特别应该尊重民乐,因为它有西洋乐根本没有的意境,我们应该互相吸取(优点)。我最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些古典乐领域的人蔑视民乐艺术家,这怎么可以呢?古典音乐虽然地域性可能没那么强,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众多音乐形式中的一种。
观察者网:也就是说,体验是不能复刻的,情感上是希望能够共通的。
龚天鹏:民乐和戏曲的境界有很多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如果真正花心思去了解我们自己国家过去的东西,就会觉得真是妙不可言。你随便听一段《牡丹亭》,演员的每一个眼神、动作和曲调处理,体现的思想高度完全不亚于一段复杂的交响乐,只不过呈现的方式不一样。
观察者网:另外一个很多人关心的话题,就是古典音乐与流行乐之间的冲突。大众普遍觉得古典音乐高高在上、难以理解,而很多古典音乐艺术节也会觉得流行乐很俗气。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龚天鹏:是有点互相“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意思。其实古典音乐就是200年以前的流行音乐,只不过近年因为希望与流行音乐做区分,走上了一条差异化的道路。
现在很多古典乐作品写得很枯涩艰辛,好像一定要做了功课才配去欣赏,但真正伟大的作品真的是写给它的人民听的。所以为什么贝多芬等人无论在学术界还是在百姓心中都有崇高的地位?因为他打破了这个界限。他们作品的流行是因为超越时空的魅力,而不是因为小众、高雅。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09年春晚小沈阳的小品《不差钱》中,赵本山说了一句话:“这都是艺术家的事儿,你一个服务员掺和什么?”这句话是很有警示作用的。
观察者网:这种做法也不利于艺术自身的发展。
龚天鹏:绝对的。而且赵本山在小品里扮演的角色还是大众文艺工作者,仅仅是因为文艺和非文艺,自己就已经先划了一个界限,更别提从事小众艺术的人了。带着“圈子”的姿态说话,人为设定门槛,本身就已经脱离群众了。
观察者网:之前看到关于您的采访,提到您早年希望成为一名全职演奏家,但后来演出的时候会莫名紧张,所以选择了作曲?
龚天鹏:并不是那么简单,怯场谁都有,但我是真的遇到了一些问题。当时一方面是青春期的叛逆,青少年多愁善感的抒发欲很强烈,而演奏生活没办法安排。每天上学六小时,如果走全职演奏家的路,还要练习至少六小时,最后对创作欲罢不能的时候,只能去做一个牺牲。
我从小酷爱音乐,五六岁时就沉迷于各种古典乐。但是小孩子不可能一下去写作品,肯定是从器乐演奏开始入手。但那时每天练琴的过程都挺不情愿,反而练习结束后自己“玩”琴能玩五个小时,比如想象、乱编,或者将听过的音乐复弹出来,有非常过瘾的感觉。
那时一切都很顺利,所有人都觉得我很优秀,似乎默认我一定会成为一位职业演奏家。13岁那年,为了体现学校包容性、传承性的思想,茱莉亚音乐学院安排我在百年校庆音乐会上做压轴演出,面向全美直播,一时引起很多关注,很多经纪公司、演出机会都摆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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