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莹琪:解放的学校 解放的学习
我自己在台湾从事了大概二十年的社区教育工作。社区大学算是我工作生涯中待的最长的一段经历。台湾的社区大学,应该说从1998年开始,到现在已有 15 年历史了。我们的社区大学算是最早的一批。当时在台北市,有一些学院派的学者发动了“知识解放,公民社会”的运动。当时台湾社会大学刚成立,有一个府会斗争的背景,政府就是地方政府,会就是县市议会。每一年县政府要预算的话,需要议会编列预算。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地方角力,第一年的预算就被删掉了。我们虽然面临没有预算的情况,但觉得不管这么样,我们还是要把社区大学办起来。所以在第一年,五所大学是共用一笔经费,本来是给五家,后来只给一家,我们就用一家的经费运作了五所社区大学。
台湾虽然小,可是我觉得社区大学放在不同的社区,办的形式不 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芦荻有个特殊的地方,板桥和永和是“军公 教”(军人、公务员、教师,蒋介石统治时期受到优待,)聚集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我们要针对不同的人群涉及不同的 课程。我们想要它们发挥什么作用?这个是很关键的。芦荻是介于三 重市和芦洲市之间,一开始其他地方都有学校老师去,只有这个地区 没人敢接。因为这个地方是个“文化沙漠”,出了名的多流氓。我真 的在我们学校听人说过,三重地方帮派厮杀到他家,结果有人断了胳 臂,真的有这种事。所以那个地方一听起来就没人敢接,可是这时候 就有人找到我,就是夏林清老师。
我们学校的主力大概是这样的一群人,就是十几年前四五十岁的一群人。第一个学期,我们的学员只有四百多人,可是我们看到第二年之后,学员人数已经维持在一千一百多人的稳定状态。我们的学员主要是 41 到 45 岁,这个年龄段人数约占四分之一。学员的年龄分布主要是从 36 岁到 55 岁。性别比例一开始蛮有趣的,刚开始男女比是2:8,后来是 3:7。投入社区大学学习的,女性一般占很高的比例。
教育程度大概就是国中国小,从事的职业什么都有,覆盖底层。有趣的是,到最后我们发现,大家到社区大学或者是社区学院上 课学习是有门槛的。因为在我进去的第五个学期,我们跑到三重的一 个市场去找人。我们在想,还有什么人可以被我们囊括进来呢?我们 去市场找那些小贩,让小贩也进来学习。结果我们花了一个暑假努力 招生,后来发现真的没办法,因为他们有生意要做,没时间学习,我 们最后觉得,努力过了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讲这件事呢?就是说能坚 持到我们学校上课,并在后面成为我们学校核心学员的,基本是有经 济基础,愿意帮助学校,帮助社区的人。
接下来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课程。
我们的课程分为四类,分别是“文化表达与艺术创作”、“自我表达与人我关系”、“实验性学术课程”、“现代公民生活技能”。我特别要讲一下自我表达与人我关系。这个东西对于如何认识自我的处境是非常重要的。还有一大类就是实验性趣味课程,这个当年在很多社区大学还没有这门课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我们请来了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员,开了一门课叫“解读生命科学的意义”。一般社区大学的学员可以来做实验,而且是跟中研院一样可以培养植物等,我们没钱,但愿意把钱投入上去。最后一个是现代公民生活技能。这个是什么呢?
我们身为在现代社会中的人,有一些基本的技能是必须要具备的。
夏老师在 2002 年的时候有一个表达,关于社区大学的任务。他 说社区大学要为早年为台湾经济垫底而失去学习资源的成年人提供学习机会。透过课程和教学网络(比如说学习组织)的设计输送到主 动寻求生命转机的学员手上,启动他们为自己的生命寻找另类可能发展的机会。所以我们有三个阶段的基本任务,第一个任务是,通过课程映射出这一群人或者说与台湾社会变化相关联的人集体生活的经验,这些经验反映他们自己在有限的条件之下的对抗,再经由对这些经验和他们生命的体验,得到不一样的看法。所以这就是透过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的再认识,让他们成长起来。我们的团体课程,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第二个任务是,在大家反观自己的生命体验和生活经验之后,我们对自己、对别人会有情感,有感动。然后我们通过课程,让他们用一些媒介表达他们的情感。这些媒介包括绘画、舞蹈、演戏、摄影和写作。他们不同意制式文字的教育,所以有条件接触到长久积累在他们身上的经验素材。我们以前学校里有个学员,十几年前已经快六十岁了,他绰号叫“老农夫”。他跟我说,你让我拿笔,比拿锄头还要重。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只是务农的,拿锄头的,你要我写作,那怎么可能呢?后来他修了一门“书写自己的生命故事”,一写就写了七八年。他写的文章贴满了我们大学。芦荻有一组“文化表达与艺术”
类的课程,就是试图让大家可以通过艺术表达的形式表现内在的情感.
第三个任务就是我们利用一个学校作为一个基地,当大家对自己的生命体验有新的体认,也找到不同的形式表达他们接触到彼此的感受之后,能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