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底,应孙中山委任,袁振英担任广东省立第一中学(现广雅中学)校长,期间,他与汪精卫辩驳力争,在省一中首次招收女生,开全国男女中学同校之先河。“当时我接到许多卫道先生们的匿名信,说‘飞剑取我头!’但我一笑置诸。为真理牺牲,常常是预备的。”袁昌淑记得广州沦陷时期,一个姓司徒女留学生特意登门感谢,“一个很漂亮的青花色瓷钵装了一斤鸡蛋送给我爸。”
“因为事忙,便与他(陈独秀)完全脱离关系。”1921年8月,袁振英辞去校长职务,公费赴法国里昂中法大学博士院读书,研究孔德实证哲学、社会学、政治经济等科。这批学生中有该校第一个注册的女留学生黄式坤,后成为袁振英的妻子,一生从医。
“父亲提过,说陈独秀品质不好,跟着他没前途。”袁昌淑说,近乎道德“洁癖”的袁振英,不愿与陈独秀为伍是脱党原因之一。
1918年袁振英曾加入北大校长蔡元培成立的对抗道德沦丧的“进德会”,他成为戒条最多、难度最高的丙级会员。丙级会员有八条戒律:不嫖、不赌、不纳妾、不做官吏、不做议员、不吸烟、不饮酒、不食肉。461会员中仅24人为丙级,内有知名人物梁漱溟、张崧年等。陈独秀当时仅为甲级会员。
“父亲最恨打麻将,嫖赌饮吹。”袁昌淑说,她记忆里,那件陈旧不堪的灰黄“干湿褛”冬大衣,是袁振英唯一收过的回报。他从20世纪30年代抗战前一直穿到1979年去世。“他给别人帮了大忙,一分钱不肯收,人家就放下一张‘大新公司’礼券跑走了,没追上。”
到达里昂后不久,袁振英收到陈独秀的儿子陈延年、陈乔年从巴黎的来信。“叙述他们和周恩来、蔡畅等同志组织共产党,要我参加。因他们是我北大预科的同学,又是无治主义的同志,又知道我在‘民九’曾为他们父亲帮忙……当然我是万二分赞成的。”但袁振英复信婉言谢绝,“因为两地阻隔,又因博士院功课劳忙,两年内要读百数十种大书,又要作论文,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无法参加,只得写信互相勉励罢了。”
“以为我是无政府主义而退出共产党之说,其实不是。”为何脱党,在运动“检讨”中袁振英反复被要求交待。1951年他写的《自传(奉命作的)》则说,“我确实是未加入过任何一党、一派、一团,只是个人为国家、民族、社会……做事。我平生对于共产主义和三民主义都是友谊的帮忙。”他亦以“着起袈裟事更多”为由不要求复党。在他的多篇自述中,是否入党的态度有些摇摆。专门研究袁振英的陈立平对此解释,“可能出于政治原因,他是早期筹建共产党的成员之一,确凿无争议。”
受邀当教官
“我在中央军校讲授时,学生常常拍掌说,‘教官讲得好"
“很遗憾我对父亲在黄埔军校任教的事情,知道得很少。”袁昌淑1935年生于广州,父亲光鲜闪耀的青年时代,她都未曾赶上。
1926年7月北伐战争开始,国民革命军占领武汉后不久,时任中央军校办公厅主任的包惠僧奉邓演达命发来电报,邀袁振英北上武汉,担任中央军校政治教官。包与袁振英是共产党的同事,又是记者同行。彼时袁振英已于1924年回国,在中大任哲学系教授并成婚。
《袁振英自述》中说,“任中央军校第四、五期的政治教官,讲授‘帝国主义’、‘群众心理’、‘群众运动’等科。当时因找不到参考书,所以无人肯担任,要我担。”当时政治总教官为恽代英,在武汉军校同为政治教官的李达、沈雁冰、李汉俊等,都是袁振英在上海时的党内同志。
“我在中央军校讲授时,学生常常拍掌说,‘教官讲得好’。”袁振英晚年忆起黄埔军校的学生有林彪、陶铸、赵一曼等,中大的学生毕磊、陈殿邦等。“文革”初期,袁振英曾向时任副统帅林彪写过求援信。不过,林彪的个人史料中缺乏这一记载。有党史专家认为,林彪是第四期学生属实,但当时是在广州黄埔军校,并非武汉。妻子黄式坤带着年幼的长子袁昌法、次子袁昌汉前往武汉,刚刚出生数月的袁昌汉在途中染上重病,后患精神病和肺病,1951年因肺病无钱医治去世,年仅24岁。1926年至1927年黄埔军校期间,黄式坤与周恩来的妻子邓颖超结识。当时邓颖超刚流产不久,身为妇女部医务所主事兼妇女训练班校医的黄式坤对她细心照顾,二人结下深厚友谊。
任教政治教官仅9个月后,国共合作走向分裂,汪精卫在武汉开始“分共”。为躲避追捕,袁振英举家先逃往汉口法租界,后辗转从上海逃回广州。
差点被枪毙
“事后听说,因当局没有找到袁党员身份的证据”
“如果他有党证,陈济棠就把他枪毙了!”1928年下半年,“横祸”飞来,袁振英差点丢了性命。袁昌淑说,因袁振英保释省港受匡出版部一个卖共产党书籍的伙伴,陈济棠以共产党重要分子嫌疑抓捕袁振英。袁振英的妻妹黄碧坤回忆,“在广州军法处囚禁期间,舅父陪黄式坤到临刑场,其他人都进行枪决了,袁振英成为唯一逃出虎口的人,事后听说,因当局没有找到袁党员身份的证据。”黄式坤当场差点被吓晕。袁振英后被送往虎门关押半年,在时任广东省主席陈铭枢、国民党元老蔡元培、广东空军总司令张惠长及虎门要塞司令陈庆云等人保释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