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世璜(1912—2001),浙江象山人。1934年中央大学毕业,受邓叔群之邀入动植物研究所协助研究。抗日战争期间,赴美国攻读植物病理学,获威斯康星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抗战末期返重庆,任中央农业实验所技正。后回南京兼中央棉产改进所及烟产改进所病理部工作,1948年任台湾中国农村复兴联合委员会技正,1958年应邀去伊拉克和泰国服务。1962年,受聘任国际稻米研究所植物病理系主任,1978年退休后应聘去美国任威斯康星大学教授。一生从事农业研究,对植物病研究尤为专长。在南京时期,欧世璜协助其师研究真菌,且看其晚年1992年所写回忆其师之文:
我入中大第二年,传说有一位很好的先生来兼课,授植物病理学。当时农院已两年未开此课,院方请这位兼任教授是为高年级学生,因为是毕业学生所必修,但听说他也接纳若干二年级学生,因此选修的学生很多,大约有四五十人。下午实习,实验室颇为拥挤,显微镜又不足分配,我常取得实验材料后离开实验室,待人少时再去做。一天助教金先生对我说:上次做实验你到哪里去了? 邓先生找不到你。我一惊,以为是逃课被查到了。原来邓先生开课目的也想培养植病后生,他选了二年级的几个学生,基本课成绩要好,他也不要读分数的学生。以后他常叫我去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里他的试验室,看看真菌标本及试验,谈谈植物病理,有意收我为徒,我受宠若惊,回到农院与高年级同学商量,大家认为能跟着一位好教授,是上好机会。于是决定学植物病理,这是我修植物病理学的经过。
中大毕业后,我正式入中央研究院动植物研究所,与中大本部仅相隔成贤街。邓先生当时工作多在真菌分类,这也是各国植物病理研究的先导课题。但图书文献方面基础甚为欠缺,当时连Saccardo的Sylloge Fungorm都没有。邓先生常叫我去金陵大学农学院或中央大学图书馆查阅文献。还请一位叫杨先生的打字员,大部分时间是抄打借来的书。杨先生后来手艺很高,打字机出来的声音成了乐调。稍后图书馆增加。也有专人往各地采集标本,在大三那年,中国科学社在重庆开会,邓先生叫我去参加,去峨眉山采集标本。有人去边远地方,邓先生也请他们代采标本。邓先生的工作总是很努力,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别人的要求也很高,做他的助理也很辛苦。在一间大房子里,一张大桌子,两架显微镜,邓师和我对坐。桌上是几件待鉴定的标本和书籍。通常一天工作将完的时候,邓先生又取出五六件标本,叫我把每个的菌果、子实体、子囊及孢子形状,尺寸记录下来,明天他来时就可鉴定。所以我的工作时间很长,常常需要徒手切片,估计我做过几千次的切片,所以技术颇高,也获得邓师的夸奖。后来在威斯康星大学读书时,有一次实习看Albugo的haustoria,助教先生带来的玻片很旧,且已褪色,可是他也带来新鲜标本,学生可当场切片观察,我的切片技巧大显身手,全班30余位同学、助教都称赞不已,取得一个好印象。平时下功夫,总有一天用得上。
邓先生对工作十分谨慎,我们也常争论。有一次看到一个孢子,很小,上有条纹,在显微镜下,我看到条纹是下陷的,而邓先生想是上凸的,争得面红耳赤,他一时发怒,叫我搬回我自己办公室。事后,当然还是一起工作。有一次我们鉴定一个真菌,生在小竹枝上,子实体像大胡蜂的腹,黑色,但徒手切片后,发现实是紫色,应是肉座菌目,鉴定不难。稍前,同样真菌被当时一位名教授误为黑色,则属鹿角菌目,该目又无相似的属,故认为是一新属。后知有误,邓师自己改正。邓师说,一个人的报告,一经印刷,黑字在白纸上,永远是洗不清的。这给我印象很深,以后写报告也十分小心。在南京中研院的一段时间,工作虽是辛苦,但学的东西也很多。这种经验对于我以后工作,很有帮助,我可以比别人多做些事。[13]
长段引用欧世璜之文字,是想借此可悉邓叔群如何培养后学,也可知邓叔群之于研究工作是如何努力、又如何谨慎。欧世璜还记其师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他身材矮小,但十分结实,上山采标本,总是在前面。他臂力强,常常叫人跟他在桌上较量臂力。他手球打得很好,我们也常同去,我也学会手球。他会写歌词,依校歌或其他曲调配上适当歌词,他偶尔也自我欣赏,轻轻地唱。”研究科学之人,实有广泛之兴趣,而不是一味浸泡在书斋或实验室之柔弱书生。
至于邓叔群应用方面的研究,丁文江在1936年所作广播稿,其中介绍邓叔群获得一项棉花病害防治方法:
棉花有几种重要病害,叫做炭疽病、角斑病、苗萎病、立枯病,这都是因为细菌妨害棉籽的缘故。这种细菌,一部分附生于棉子的壳上,一部分藏在土壤里面。在外国都是在播种的时候,一面把棉子用药品消毒,一面把毒药撒在土壤里面。在中国这种方法都不能采用,一来因为药品要向外国购买,价钱太贵;二来因为我们的农民太穷,花不起这种消毒的资本。而这种病害,在我国极其流行。最近中央研究院动植物研究所邓叔群先生研究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的方法了。他试验的结果,如果在播种